【第五人格 Identity V】標本03（遺照組／攝殮）－阿曦開車囉

【三】

另一邊的約瑟夫也在做一樣的事。

他在整理今天遊戲的照片。破譯密碼機的卡爾、幫夥伴療傷的卡爾、負傷逃亡的卡爾……「喜歡的照片」和「卡爾的照片」幾乎能劃上等號。其中他最喜歡這張──在幫隊友入殮的卡爾。雖然戴著口罩，但這張照片的卡爾，表情比其他時候都認真，眼神也比平時銳利。

「呵。」

對比撲到自己懷裡時、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，約瑟夫覺得這樣的反差十分有趣。他把照片拿到唇邊、親吻照片中的人，水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起。

真可愛。

好想把你收藏起來。

收藏成標本。

「叩叩！」

敲門聲後，一名批著黑色披風的紳士走了進來。他本名不詳，代號「傑克」，來到歐蒂莉絲莊園前，是小有名氣的藝術家兼惡名昭彰的殺人犯，遊戲時會戴著黑色高帽和骷髏面具，還能把霧氣凝聚在爪刃上、形成霧刃，是享有「屠皇」稱號的監管者之一。

「約瑟夫，你的考核結果出來了。」

傑克一走進來，便看到約瑟夫站在桌子前，桌上散落許多照片。觀戰是監管者的特權，傑克今天看到了約瑟夫與卡爾的互動。雖然相處時間不長，但傑克大概猜到約瑟夫在想什麼，壞笑，「哎呀，我打擾到你鑑賞獵物了嗎？」

「嗯。」約瑟夫竟然不否認，「長話短說，有什麼事？」

約瑟夫學過畫畫，和傑克有不少共通話題，但兩人都長得太好看，有點瑜亮情結，三不五時就會鬥個嘴，算是亦敵亦友的關係。

「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，你想先聽哪個？」傑克手裡拿著一捲羊皮紙，問。

「好消息。」約瑟夫繼續挑照片，沒有看傑克。

「恭喜，你的考核結果是S。」傑克把羊皮紙放到旁邊的桌上，「主人對你的表現非常滿意。」

「榮幸之至。」約瑟夫微笑，「壞消息呢？」

「你的相機太犯規，為了遊戲平衡，主人暫時不讓你參加雙監管模式。」傑克聳肩，「真是可惜了，雙監管模式就像屠宰場，很有趣的說。」

「沒關係，這樣我有比較多時間洗照片。」約瑟夫問傑克：「我明天有場嗎？」

「下午，地點是湖景村。」傑克故意補充：「你喜歡的入殮師也在。」

約瑟夫沒有回話。

「如果只剩一個求生者，主人基本上不會干涉。要把人淘汰、把人放走，甚至打包回家，一切隨你高興。」傑克好心提醒約瑟夫：「明天的陣容不好對付，主人期待你的表現。」

時間也不早，留下一句「Good luck」後，傑克便離開、回自己房間去了。約瑟夫整理完照片，把相簿放回櫃子後，便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、換上比較輕便的白色襯衫。白色的長髮披在胸前，半開的水藍色眼睛，敞開的領口襯托若隱若現的鎖骨……約瑟夫太好看了，不論男女都為之著迷、為之妒忌。卡爾一眼就迷上他，一點也不奇怪。

「打包回家……呵。」

想到傑克剛才的話，約瑟夫忍不住笑出聲。他才沒那麼粗魯，而且，他不會刻意把伊索．卡爾留到最後。照片賞心悅目，不代表約瑟夫會給這名年輕的入殮師額外的仁慈。

獵人與獵物……沒錯，他們只是這種關係。約瑟夫的心已經死了。隨著那個人的離去，他的世界已經沒有色彩，一如那些相片，只有黑與白。

◇◆ ◇◆

下午要和卡爾一起上場的，除了之前提過的園丁──艾瑪．伍茲及盲女──海倫娜．亞當斯，還有一個金色短髮的女孩，叫作特蕾西．列茲尼克，是一名機械師。和其他熱情的求生者不同，特蕾西很安靜，總是一個人關在房間研究機械。卡爾沒有和特蕾西說過話，而且他不擅長與安靜的女孩相處，這讓他有點擔心。

「這場應該會很早結束，真幸運啊，伊索。」

遊戲開始前半個小時，之前和卡爾一起上場的傭兵──奈布．薩貝達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說：「海倫娜和特蕾西破譯密碼機的速度很快，又有艾瑪這個『人皇』，估計可以躺著贏了。」

奈布的話讓卡爾備感壓力。和一群厲害的人上場，相較之下，自己就像個派不上用場的人……卡爾嘆了口氣，「希望我不會扯大家後腿。」

「放心，大家都是這樣走來的。」奈布安慰他：「想當年，我也老被監管者抓到，尤其那個叫傑克的王八蛋，每次都一邊唱歌一邊揍我、以為我好欺負；現在都換老子拿板子砸他了，哈！」

卡爾被奈布的話逗笑了。奈布見他心情變好，繼續說：「總之，做好你能做的事，別給自己太大壓力。」

奈布真的是好人。因為他的鼓勵，卡爾稍微打起精神，但在這時，另一名求生者向他們走來。和卡爾同期的新人──伊萊．克拉克自稱先知，總是矇著雙眼，肩上的役鳥似乎能幫他預知未來，是一名神秘的夥伴。

「卡爾先生。」

伊萊站到卡爾面前，用一種神秘兮兮的語氣說：「厄運即將降臨，您準備好了嗎？」

「厄…厄運？」

卡爾嚇了一跳，旁邊的奈布問：「什麼意思？」

「我看到了。」伊萊用氣音說：「絕望即將籠罩湖景村，我們，無人能倖免。」

「……！？」卡爾瞪大眼睛，「可是，奈布先生說……！」

「別怕，卡爾先生。」伊萊微笑，「命運是可以改變的。我看到了轉機，只有您能改變這一切，請聽我一句──」

伊萊的手放到卡爾肩上，誠懇地說：「『一個擁抱勝過千言萬語。』記住，唯有擁抱，才能改變您的命運。保重了，卡爾先生。」

語畢，伊萊就走掉了，卡爾和奈布整個傻在原地。奈布一臉「什麼鬼東西」的表情，問卡爾：「……你聽懂他在說什麼嗎？」

卡爾搖頭。

「好險他沒跟你收錢，否則我一定連他肩上那隻鳥一起打爆。」

奈布嘆了口氣。都怪伊萊那番話，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卡爾又消沉下去。距離遊戲開始不到十分鐘，艾瑪跑來催卡爾，奈布沒有時間再幫卡爾打氣，只能交待一句「注意安全」，便目送卡爾離開了。

「……。」

按照規定，求生者必須先去預備室，待另一端的監管者也準備好後，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將他們傳送到遊戲場地。卡爾坐在預備室的椅子，腦中盤旋著伊萊剛才的話，內心很不安。

「原來如此，『厄運』嗎？」

陌生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，卡爾抬頭，發現機械師──特蕾西．列茲尼克坐在旁邊，正在檢查她的小遙控器。

「我平常不相信那種東西。」特蕾西一臉平靜地說：「但參考一下也不壞，不是嗎？」

卡爾看著特蕾西，「妳聽到我們剛才的對話？」

「聲音這麼大，不聽到也難吧。」

特蕾西終於把視線從小遙控器上移開。漆黑的眼珠看著卡爾，她開口：

「既然是只有你能改變的命運，」

「那就拜託你了，卡爾先生。」

「……。」

內心的不安雖然還在，但不知為何，卡爾竟從特蕾西的話中得到了勇氣。

「……我知道了。」

卡爾拉了拉口罩。見他的眼神不再迷網，特蕾西便把目光放回她的小遙控器。原本以為自己不擅長和安靜的女生相處，但意外地，他和這名喜歡機械的女孩挺合得來，或許他們能成為不錯的夥伴。

◇◆ ◇◆

睜開眼睛後，卡爾人已經來到了湖景村。海浪拍打著沙灘，四周安靜得可怕。遠方的海倫娜一用盲杖敲擊地面，監管者的位置立刻被暴露出來。那個身影不會錯的，是攝影師約瑟夫。

「……！」

卡爾第一時間不是高興，而是驚恐。之前開會討論的結果，他們發現約瑟夫能開啟所謂的「相中世界」。相機拍攝後，相中世界開啟，裡面有每個求生者的鏡像。一旦鏡像倒地，現實中的人會負傷；鏡像被放上狂歡之椅，現實中的人便會倒地。上次約瑟夫就是用這個方法、讓求生者們毫無預警地受傷的。

對付約瑟夫，就不能讓他找到求生者的鏡像；不讓他找到鏡像，現實中的求生者就不能站在太顯眼的位置。一發現監管者是約瑟夫，卡爾連忙躲到角落、蹲下來，沒多久，閃光燈一閃而過，相中世界開啟。

「呼……應該，沒問題了吧？」

卡爾從角落走出來，朝沙灘的密碼機跑去。破譯時，卡爾遇到了艾瑪．伍茲，她邊拆椅子邊問：「卡爾先生，你剛有躲起來嗎？」

卡爾點頭。艾瑪接著說：「那就好，特蕾西和海倫娜應該也有記得。看來監管者得在相中世界找一陣子了。」

艾瑪說的沒錯，過好一陣子，相中世界或現實世界都沒有動靜，整個湖景村靜悄悄的。卡爾看了看密碼機──破譯進度二分之一，遠方的海倫娜和特蕾西應該快破譯完了。這樣他們就有三台破譯完的密碼機，進度很快，照這樣下去，四人脫逃不會是問題，看來今天會很順……！

「海倫娜！」

才剛想完，便聽到艾瑪慘叫。遠方的海倫娜又毫無預警倒地，但她的鏡像毫髮無傷，那只有一種可能──約瑟夫離開相中世界、改襲擊現實中的本尊。艾瑪覺得奇怪，海倫娜不可能沒聽到約瑟夫的腳步聲，怎麼連逃跑都來不及、就直接倒地了呢？一旁的卡爾恍然大悟，「難不成……！？」

卡爾旁邊也有一台約瑟夫的相機。他看著相機映照出的相中世界，推測：「他是……突然出現的？」

「什麼意思？」艾瑪問。

「妳看，每台密碼機旁都有一台相機。相機是相中世界的出入口，假設我在這裡破譯，這時，監管者突然從我後面的相機走出來……」

說到這，艾瑪就明白了。突然出現在背後的監管者，那可是連逃跑都來不及。能來回穿梭於兩個世界的約瑟夫，就像神出鬼沒的幽靈防不勝防，卡爾和艾瑪都忍不住打了寒顫。

「咦……？」

就在這時，眼前又閃過一次閃光燈，相中世界關閉了。卡爾回頭看他剛才破譯的密碼機，明明已經破譯一半，此刻卻只剩下三分之一。卡爾瞪大雙眼，「相中世界關閉，破譯進度還會倒退……？」

因為有兩個破譯速度快的隊員，原本以為會很順利，結果遇到約瑟夫這個剋星。密碼機修不完，這場遊戲將永無止盡。卡爾似乎能理解伊萊「厄運」的意思了。

「唔……開什麼玩笑！」

面對這種情形，艾瑪沒有慌，反而把這視為監管者的挑釁。她拋下手中拆到一半的椅子，跟卡爾說：「卡爾先生，我去救海倫娜，密碼機交給你和特蕾西！為了避免監管者偷襲，如果相中世界又開啟，就進去裡面破譯！拜託你了！」

語畢，艾瑪飛快離去，但整個情況變得很糟。艾瑪雖救下海倫娜，自己卻也負傷；相中世界開了又關、關了又開，卡爾和特蕾西好不容易破譯完三台，海倫娜的鏡像就被綁到狂歡之椅，現實中的本尊沒多久也被淘汰。負傷的艾瑪不能再救人，要是又有人被約瑟夫抓到，艾瑪恐怕會不顧一切犧牲自己，這樣場上會只剩兩人，更沒有多餘的人手能破譯密碼機了。

奈布曾經說過，如果戰況不如預期，最好的方法就是派一個人當誘餌、拖住監管者，這樣其他隊友就有時間療傷、破譯，戰局說不定能逆轉。誘餌必須很會跑、很會繞，通常都由體力好、速度快的人擔任，但他們的隊伍沒有這種人，唯一經驗豐富的艾瑪也已經負傷……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？

「……！」

下一秒，卡爾被自己的心跳聲嚇到。他來不及跑，長刀已經抵在他脖子邊。穿著藍色外衣的手從後面探了出來，環抱住卡爾的肚子。